永定四年的冬天注定是不太平的冬天,那年先是当朝皇帝为了安抚西朗亲自出使西朗,再是南边的崖州水匪来犯,最后是北边的北戎进攻,庭州守将无一生还,世人都说,那是大梁最黑暗的冬日。
“姑母,这些日子还习惯吗?”沈确昨夜便回来了,怕打扰沈归云休息,便等到今日才来请安。
沈归云现下住的是她少女时期的寝殿,紫霞殿。
殿里地龙烧得正旺,沈归云却依旧裹着银灰色的貂皮皮袄,她在西朗待的太久了,早已不习惯大梁的气候了。
沈归云将甘露为她准备好的汤药一气喝下,“自是不习惯的,阿确,你说多奇怪啊,这明明是我长大的地方,我却不习惯这里的气候了。”说完沈归云还微微的咳了两下。
沈归云的身体沈确来前还问过太医署,都说是今年冬日太冷,明月公主长年呆在西朗,这才不适应,多喝些益气的汤药,注意不要受凉便好了,“姑母放心,您回来才多久,想必再过几日便好了,对了,姑母可见过阿渠了?”
沈归云将药碗放在榻上的小几上,自己又捻了颗糖果子,这才将药的苦味压了下去,“见过了,是个聪慧的孩子,文章策论都学的好。”
沈确活像是自己被夸了,脸上笑开了花,“阿渠在文学上的天赋可比我好,想必来日也会是个好皇帝。”
沈归云见沈确这副自家孩子顶好的样子,也被逗笑了,“你文章是不行,可你行军打仗也好呀,一个皇帝光会纸上谈兵可不行。”
“阿渠还小,等开了春,我便让花不言先带着阿渠学骑射,等阿渠长大了,定能超过我!”沈确是真心想让沈渠当皇帝的,沈渠的教育他很是上心,早就同花家兄弟说好了,一个教马上功夫,一个教兵法,务必将他们在战场上学到的东西通通都教给沈渠。
“这天眼看着就要下雪了,公主这几日可万万不能出去啊。”甘露捧着一壶酒进来了,“陛下知晓公主不大习惯大梁的冬天,特意带来了这壶乾和薄萄,让公主喝了暖暖身子。”
甘露将温好的酒放在了桌上便下去了。
沈确为沈归云倒了一杯,“姑母尝尝。”
沈归云接过,轻轻抿了一口,“确实不错,这乾和薄萄是河东名酒,陛下可要同我说说北戎的天神是怎么回事?”
这也是沈确来的目的之一,他总是瞒不过姑母的,沈确便将来龙去脉都交代清楚。
沈归云在听到庭州将士为了护城全军覆没时也红了眼眶,她将手中的酒杯重重拍在了小几上,几滴酒溅在了她的皮袄上,“温国公好大的胆子!将士在外保家卫国,他倒好,做那窃国的贼!在他的心里,怕是他崔家的利益都高过了整个大梁!”
“姑母莫气,温国公此刻怕是也慌了神,这么些年他一直同北戎有来往,双方合作,各取所需,现在,北戎的大单于没了,信任的单于控制在乌行雪的手里,短时间内不会来犯,这便是我们料理世家的最好时机。”说着,沈确又为沈归云添满了酒。
沈归云顺了顺气,“你说的没错,眼下确实是最好的时机,苏渔送来的那批火铳在哪里?”
“在庭州军火库内,朝廷里没有任何人知道。”最后那批火铳也只在偷袭北戎营帐时用上了一小部分,沈确便做主将这些火铳给了镇北侯。
“嗯,你做得不错,温国公既然敢拿火铳做文章,想必这兵部他也渗透的颇深了,世家绵延百年,除了边关这种战乱频发之地,大梁哪个角落他们没沾过,对了,你刚才说,沈碣同姜相的孙女留在了崖州?”沈归云问。
“姑母,二哥他变了很多,他毕竟是我的哥哥,此次水匪之事他也出了力,是不是.....”
“陛下是想否了自己原先的旨意吗?”沈归云打断沈确的话,沈归云说过,沈确太重情了。
“不是,只是我想为阿渠多留个助力。”若是世家没了,沈渠便没了母家,他能依靠的只有父亲为数不多的姊妹了,沈碣不一定有用,但姜欲晚是不可多得之才。
“助力?我知道你是担心沈渠登基之后的事,可是阿确你想没想过,他是要做皇帝的,你为他铺平了一切,他这个皇帝做的有什么意思呢?只有自己争过抢过护过,才会知道这个位置有多难坐,他才会珍惜。”沈归云历来都觉得只有自己体会过,才会更重视。
沈确知道沈归云不会同意,他也只是想试试罢了,既然不行,他也不坚持,“姑母的教导我知道了,近日世家动作极大,想必不多时便要动手了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沈归云的探子也上报了这个情况,“且看看,他们这回想做什么吧。”
沈确走后甘露进来收拾已经冷了的残酒,“公主何不答应陛下,毕竟那是陛下的兄弟。”
沈归云坐了起来,她动了动有些麻了的腿,“我不答应他便不会去做吗,他才是皇帝啊,一旦种子种下了,总是会发芽的,时间问题而已,阿确心太软了,他总想对所有人好,可人心都是隔肚皮的,就像我,我不是还帮了阿遥吗,甘露,我想瞧瞧外头。”
甘露放下手中的东西,扶着沈归云来到花窗前,正好有粒粒小雪降下,沈归云将手伸在外头,感受着雪花落在手心的触觉,“甘露你瞧,下雪了。”
珠镜殿
南枝也正好赶上了这场雪,她披着方梨为她准备的镶毛斗篷,站在院子里,仰着头,看着雪就这么一片片的落下,上一次这么看雪还是小时候了吧。
这时一柄油纸伞出现在了南枝眼前,是方梨,“娘娘,太冷了,咱们进去吧。”
南枝最讨厌下雪,方梨是知道的,从前南枝都会尽量避着,南枝今日是想去看看明月长公主的,不曾想,刚出门,便碰上了这场大雪,避无可避。
“方梨,你瞧,这雪像不像那年冬天下的大雪。”
方梨自是知道南枝说的是哪场雪,可她怕南枝伤心,便扯了谎,“这雪年年都下,都是一样的。”
南枝转头看向方梨,她似乎又在方梨身后看见了满身是雪的魇娘,“是啊,都是一样的雪。”
第一次她这么看雪,她成了孤儿,第二次,她没了师父,第三次,沈砚死了,这是第四回了,这回,轮到谁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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